福岛便池藏尸案解析?
这起案件应该算是互联网世界里知名度最高的悬疑案件之一了,对于很多读者来说就算没听说过案件的名字,也很可能已经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蜷缩在一根狭窄的管道中。他不是在练习瑜伽或者缩骨功,也不是在管道里维修什么东西——这是一具尸体被发现时的示意图,这根管道是一户女性家的厕所管道。
这起案件发生在三十年前的日本,警方在经过简单的调查以后迅速给出了“意外死亡”的结论。当地居民纷纷抗议警方的草草结案,甚至联名上书要求重新调查此案,然而仍是徒劳无功。我想警方之所以不愿意重启案件的调查,和这个案子的诡异和怪诞离不开干系,而背后的真相,就这样被掩藏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事件发生在1989年2月28日的日本都路村,都路村位于福岛县田村郡,周围环绕着阿武尉山地,是一个宁静的乡村。
案发地点是当地的一间小学旁边的教工宿舍。傍晚18时,23岁的小学女性教师田中由美(化名)下班回到自己的住所,准备上厕所的她,隐约发现便池里好像飘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皮鞋。
在这里笔者先做一个简单的说明:当时这个女教师家中所使用的厕所类型是旱厕,这种厕所在中国农村比较常见(随着经济发展也越来越少了),一般是通过在地下挖洞来存储粪便而非直接排入下水管道。当时的日本乡村地广人稀,有不少人使用的也是这种厕所。
这种厕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清洁员打开室外那个管道口的盖子,将存储的排泄物从那里抽干净。由美发现奇怪的皮鞋以后,就径直来到了室外,惊讶的发现那个盖子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她走过去往管道里一看,眼前的一幕差点儿没把她的魂魄吓出来——管道里赫然出现了一双人脚。田中小姐瘫倒在地上大声呼救,这个时候居住在隔壁的男性同事连忙赶了过来,但在深冬的夜幕笼罩之下他们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只知道确实有个人躲在里面。
一位男同事立刻选择了报警。驻扎在村里派出所的员警听说此事,又通知了福岛县三春町警署。警署很快派来了警力,连同村里的三名消防专员一同赶到了现场。
虽然警察也没见过这等怪事,但他们还是大胆的试图将这个人从管道里拽出来。可是由于卡的实在太紧,他们尝试了很久也没有成功。次日,警方调用了一台挖掘机和一台起重机,先将整个管道从地里挖出,然后用起重机将它吊上来。
吊上来以后警方又尝试了许多办法,还是没能把这个人从里面拖出来。最后他们不得不用工具将整个管道破坏,才好不容易把人弄了出来。这个躲在管子里的人毫无疑问早就死了,当警察在现场用清水做了初步的清洁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个人上身赤裸,手里还抱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外衣。而且他的姿势非常诡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完美的卡死在管道当中,几乎没有什么移动的空间。
当尸体遍布粪便的脸部渐渐清洗干净之后,围观群众里就有人惊呼了,这不是菅野直之么?
这个菅野直之,是都路村里一个名声在外的优秀青年。他今年26岁,高中的时候曾经加入过乐队担任吉他手,还是当地一只足球队的队员,可谓文体两开花。
现在的他在邻镇的核电站维修公司上班,担任营业部主任,同时还是村子里青年会的会长,这个青年会其实就是村里年轻人自发形成的一个组织,经常会举办一些年轻人的娱乐活动,身为会长的菅野可以说是一个其中颇具人望的一员了。
警方将尸体做了简单的清洁之后,就把他运到了三春警署做进一步的清洁和尸检。法医首先检查了尸体的外部痕迹,发现除了手肘和膝盖部分有轻微的擦伤以外,没有别的外伤。而菅野的死因则是由于寒冷导致的胸腔呼吸系统循环障碍,换句话说,他是在这个污浊狭窄的管道里被活活憋死的。
法医还根据尸体的硬直程度推定菅野的死亡日期大约在26日,也就是两天以前。既然他已经在管道里至少待了两天以上,为什么到28日才被人发现呢?因为1989年的2月24日恰好是昭和天皇驾崩第49天,日本国内举办了隆重的国家仪式“大丧之礼”,这一天全日本都放假,加上25、26日两天是双休日,田中由美从24日开始就直接回老家了,直到27日才回来。
昭和天皇虽然被认为是带领日本走向复兴的领袖受到日本人尊重,但我们不能忘记他是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元凶
值得注意的是,在警方大肆挖掘前,并没有人记得要拍下照片留作证据,或者是保护好现场不被侵入——实际上许多员警、消防员和围观群众就在现场附近走来走去,包括脚印在内的第一现场痕迹早就已经被破坏殆尽。而在对尸体进行尸检前,警方和法医清洗过三次尸体(毕竟是粪坑里挖出来的可以理解),包括毛发、指纹、皮肤等证据也随着激烈的水流被洗刷了个干净——这些不专业的处理措施导致本案严重缺乏实物证据,也让案件的调查变成了一桩难事。
在确认了死者身份之后,警察立即联系了菅野的家人。他的家在距离命案现场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家里除了他还有父母和祖母三人。菅野的父母告诉警方儿子23日的时候去参加了青年会里一个前辈的送别会,一直玩到凌晨一点才回家,当时三位老人早已睡下。24日早上十点左右,菅野的父亲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听到玄关传来儿子的一声“我出去一会儿”,并听到关门离开的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儿子了。也就是说,从24日开始,菅野直之就已经行踪不明。
到了25日的晚上,菅野的父母发现儿子还未回家,已经开始隐隐有些不安。次日早上他们先是打给了菅野的一些朋友询问是否看到了他,然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直到27日,也就是菅野尸体被发现的前一日,有人在农协的停车场发现了菅野的汽车。
这个时候两位老人已经非常不安了,他们急切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然而菅野的两位朋友向他双亲打了包票:“我们正在找他,估计明天就能找到他了。”——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一日后菅野的尸体果然被发现了。
农协距离命案现场只有一百多米,当警方找到菅野的汽车时,发现居然连钥匙都没有拔下来,而且除了那只在便池里被发现的鞋子以外,另一只皮鞋出现在了距离命案现场几百米的一个土坡上。钥匙留在车上意味着无论菅野离开汽车的时候打算去做什么,他都不准备长时间逗留,而皮鞋出现的离奇位置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警方完全无法重构他当日的行动路线。
这些疑点并没有引起警方的过多关注。他们对同样型号的管道进行了试验,认为如果不是出于主观自愿,一个成年男性是很难被强行塞进去的。因为便池管道的直径仅有36厘米,而当时日本国内成年男性的平均肩宽是40厘米,且菅野身高170公分,并不算特别矮小,只能认为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钻进这个狭窄的管道。
那他钻进去打算干什么呢?由于现场找不到任何外人侵入的证据(实际上是被警方自己弄没了),警察只能判断他是打算去偷窥厕所的女主人田中小姐如厕——从菅野死前的一系列行为来看,他实在不像是自杀的(没有遗书、没有理由)——除非菅野是被外星人用时空传送技术弄进去的,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菅野出于某种变态的目的自己钻了进去,结果管道的狭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导致他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最终遭遇了不幸。在死因确认之后,警方很快就以“意外死亡”为由草草结案。
“菅野是偷窥狂”这种说法不但遭到了死者家属的强烈抗议,甚至当地许多村民都觉得无法接受。在他们看来,菅野是一个人品和能力都很出众的优秀青年,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去偷窥女性。而且他与田中由美是熟人(由于菅野经常组织活动他与当地许多年轻人都很熟悉),完全有理由知道她那几天压根就不在家,就算是再变态的偷窥狂也不会去偷窥空气吧?
而且,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质疑之外,还有一些直指案件存在真凶的线索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虽然警察认定案件没有外人的介入,但许多村民都认为这个案子一定存在真凶。
部分村民认为菅野直之的死与当时都路村刚刚结束的村长选举有关。就在案发前的一段时间,都路村开始了村长换届选举。作为村里的青年代表,菅野被其中参选的一方看中,邀请他参与了竞选委员会。在菅野的积极演说和优秀煽动力带动之下,他所代表的一方势力以微弱的领先优势赢得了选举。
但是这小小的村官竞选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隐藏在台面之下的,是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福岛县是日本核电站所在地(2011年的福岛核泄漏估计很多人都听说过),而都路村有一块地被选定为核电站扩建区域,然而是否能够建厂,还需要得到当地居民的同意。而当地的村民自觉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核电站可以拉动地方经济,理所应当兴建;另一派则强调了核电站对环境的污染,认为这是舍本逐末的行为。
著名日剧LEGAL HIGH第一季第9、10集就有过类似的情节,当时的村民收取了化工厂的金钱同意办厂,几年后却引发土地污染导致许多人病倒
作为与核电站斡旋的村长一方,他所在的派系是坚决支持兴建核电站的,这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收取了核电公司的政治贿赂。而且,也有证据证实,选举委员会确实从当地一家核电站外包的建筑公司收取了一笔不菲的转账费,用途不明。还有传闻说村长为了保证选举的胜利花费了数千万日元打通各个环节,从而能够确保核电站的建设不受干涉。
作为选举活动中青年代表的菅野,是否与这些权钱交易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都不得而知,有一种说法是反对派忌恨他的活跃表现,便以“变态偷窥狂”的死法害死了菅野,顺带还可以抹黑村长一派;还有一种说法是菅野本人对村长的黑金政治感到非常失望,不但退出了村长派系,还在聚餐和宴会的场合不断吐槽这些黑幕,从而引起了村长等人的杀意。无论真相如何,至少能说明当时都路村里有一部分人存在着谋杀菅野的动机。
菅野的死除了被认为与竞选活动有关以外,还有村民认为他是被另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给害了。
就在他遇害的两个月前,身为核电维修公司营业主管的菅野,参与了福岛第二核电站3号机组的零部件脱落事故调查。
这个机组从1988年年底就开始不断出现故障,反应堆再循环泵内的叶轮转子叶片出现脱落情况,甚至有金属叶片直接落入反应堆内部。发现故障后核电站的运维人员不断向东京电力公司发出警报。然而东电认为这样微小故障不值一提,不愿停止核电站的运行抢修设备,而是将其隐瞒了下来。
结果,1月6日福岛县内组织的定期检查中发现了这起事故瞒报,与菅野一同参与故障调查的现场运营负责人早在两天前的1月4日就在上野的铁路车站跳轨自杀。按道理来说该为此负责的人已经去世,这件事情就该这么完了。但当时就任福岛县知事佐藤荣佐久氏是一个坚定的反核派,他对这起事故的草草了结并不满意,希望能彻查清楚东电公司的黑幕。
跳轨自杀的核电站保修课长被认为是东电黑幕的受害者
没有人知道同为事件调查参与者的菅野有没有被这些权力的斗争牵扯进去,但随着2011年福岛核泄漏事故的发生,东京电力公司面对危机的糟糕表现和试图掩盖真相的不负责态度,让许多人开始怀疑当初菅野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核电站的某些内幕而惨遭灭口。
另一个容易让人引起阴谋论猜想的事实是,就在此案结案后不久,负责验尸的女性法医官突然向单位提出了辞职,而她本人此前已经在这个岗位工作了三十余年,临到退休却突然辞职,这很不符合常理;而曾担任现场搜查官的三春警署刑警在本案结案后也被迅速调到了外地。这些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除了围绕着核电展开的权钱斗争和社会黑幕以外,菅野的身边还潜藏着另外一个可能的凶手。
命案第一发现人田中小姐与菅野是熟人,她的未婚夫也是菅野的朋友。在案发前一段时间里,田中小姐一直被来历不明的电话所骚扰,她就找到了未婚夫帮忙解决此事,未婚夫又找到了菅野,两个人想了个办法,在田中小姐的电话上安装了录音设备,最终录下了那个犯人的声音。然后菅野就把录音送到了警察那里,但是地方警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认为这种没有受害者的跟踪狂案件不值得理会。未婚夫和菅野只好继续靠自己追查元凶。
根据同村菅野一个后辈的证词,他曾和这个后辈提起这件事,并声称“我已经知道是谁打的骚扰电话了”,但后辈追问下去的时候菅野却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只说自己会解决这件事。因为大家对菅野的能力都很信任,所以这个后辈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在菅野失踪前的23日青年会聚会中,同村另一个菅野的后辈在给他劝酒的时候被菅野婉言回绝,因为他“第二天已经约好了和某人见面”,但是具体要见谁菅野也没说。于是就有人猜想会不会是他找到了骚扰电话的真凶,决定私下与对方解决此事,却不幸遭到了对方的袭击,导致自己被活活困死在了便池的管道里。
但是,此案也并非一定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黑幕。除了这个倒霉的菅野之外(无论是哪种死因他确实都够倒霉的),日本还发生过不少起躲在下水道/厕所的死亡/目击事件:如1990年“东京公共厕所便槽内遗体事件”、1999年“秋田县公共厕所便槽内偷窥侵入事件”、2010年“新宿排水沟男性死亡事件”、2010年“新泻公园公共厕所便槽内怪死事件”等等(查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我只觉得日本的变态真多)。
以上这些事件无一不是在狭窄的沟渠和管道里发现了偷窥者(或者尸体)的存在,而这些人基本都可以确定是为了变态的目的自己钻进去的。所以,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阳光帅气,也无法判定菅野就不会是那些心理阴暗的变态一员。
可以看到,无论结论如何,菅野这起案子都存在着莫大的疑点和值得搜查的地方,但日本警方还是选择了迅速结案,以至于今天网络上仅存的少量资料都是许多当地人自己口述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但不管真相如何,村民们都不是会被一句简单的“因为跑到便池里偷窥女性被卡死在里面”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的。案发一个月后,都路村收集了4300多名村民的意见,联名上书三春警署要求重启此案调查。要知道整个村子也就一万不到的人口,意即至少有接近一半的村民都对意外死亡这个结论起质疑态度。但是警方认为这个案件没有发现新的证据(警方的疏忽导致证据缺乏),而已有的证据根本不能证明是他杀,因此拒绝了村民的申请。时至今日,这起案件依然的官方结论依然是意外导致的死亡。
这起案件的诡异程度之高,死者的死相之怪异,让闻者无不为之胆战,即使是找遍世界犯罪历史也难以找到与之媲美的案子。但是,面对这么一起堪称世界水准的悬案,日本警方却选择了草草结案,这也就是放在了传媒还不发达的80年代,如果今天爆出这样一个案件,官方绝无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公众的悠悠之口搪塞过去。
除了拍摄了调用挖掘机将管道挖出的场面以外,警方并未公开过任何尸体本身的照片,现在网络上流传的还原图只不过是根据警方叙述复现的。对于这样一桩轰动日本的悬疑案件而言,如此低调而迅速的处理方式确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由于警方调查非常仓促,而且公开的信息极少,所以本案不存在任何所谓的真相或者黑幕,无论接受与否,菅野直之都是死于一场“意外”。然而,身为一个推理爱好者,这样的简单结论无法让我接受。我相信凭借着现有的这些线索,也足以还原出一场惊世骇俗的命案现场——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以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个问题,菅野到底是怎么死的——自杀、意外还是他杀?
自杀
自杀者通常会留下遗书/遗言/遗嘱,本案没有出现任何相关物证;最常见的自杀方式是上吊/跳楼/服毒/割腕,没有人会选择这种漫长而痛苦还会让自己死后背负起“变态色魔”光荣称号的方法去了结性命;从案发前几天的表现来看(与朋友聚餐、与父亲正常道别),菅野也不存在心血来潮突然想死的可能性。
所以自杀的说法基本可以排除。
意外身亡
在警方眼里,这位菅野直之应该是一位拥有世界级水准的变态,此外还附带有间歇性的智力丧失症状——除非他对粪尿这些污秽物有着别样的执念,否则根本没有理由钻进一个没有人的厕所管道里去偷窥。毕竟一个变态跟踪狂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时刻掌握被跟踪者的行踪动向,女教师回老家这件事情他都搞不清楚就敢往屎坑里钻,除了脑残二字没有办法解释得通。
当然,变态菅野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搞错了由美回家的日期,误以为她不久就会回来了,又或者是为了成功偷窥而提前踩点。总之,他顺着屎尿的浸润钻入管道,既可以享受他喜爱的曼妙气息,又可以在心底偷偷期待着心爱女性的到来,那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真的能让他忘却一切烦恼但是他好歹也做一些偷窥前的准备工作吧!首先,猪都知道这种管道钻进去容易钻出来难,提前准备一些润滑液之类的道具对于变态来说应当是必备的,菅野却什么都没带;其次是气温问题,根据网络上气象资料来看,福岛县2月份的平均气温在2~3°左右,而且也有说法证实案发期间都路村下了一场雪,积雪的厚度高达20厘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环境中,很难解释菅野为何要选择脱掉上衣裸露身体,毕竟当变态也没有必要让自己冻成一根冰棍儿吧。
再者,在无法确定被偷窥对象什么时候现身的情况下,菅野如果打算一直在管道里等待的话,最起码也是需要花费几个小时的(实际上他死后几十个小时田中由美才来上厕所)。但是他在离家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透露出要去办一件“耗费时间的大事”的意思,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出门了,停在停车场的汽车甚至连钥匙也没有拔下来,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会等不到目标出现。
最后,那只距离现场几百米出现在河边的鞋子,怎么解释?总不能是他先跑到河边脱了一只鞋子,然后再赤着脚踩着厚厚的雪来到案发现场开始偷窥吧——实际上这只出现在河边的鞋子已经充分说明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确实有人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并移动了鞋子。
这只鞋子的存在也引出了另外一种猜想:菅野是不是在躲避什么威胁,不得不钻入坑道结果不幸遇难了?
这种说法确实可以解释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几百米以外,但我觉得可能性同样极小。因为从正常的逻辑来说,真的会有人选择这样一个类似于死胡同的地方躲猫猫吗?如果是被人追杀,怎么想都应该是往人多、视野良好、容易求救的大街上逃跑才对。
就算他脑子抽住了非要躲进这个粪坑,也应该是先把脚放进去,一方面头部在上可以方便随时查看外部情况,另一方面也很容易从管道里爬出来。试想一下菅野遇到了某个杀手而不得不头朝下躲进管道的模样——是不是很容易让人想起鸵鸟把头埋进沙子的可笑景象?菅野好歹是个人而不是鸟,我不认为他会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逃避威胁。
所以排除掉可能性极小的意外致死一说,我们不难得出最终的结论:菅野是被人谋杀的。
既然认定是谋杀案,那么需要解答的疑点有以下几个:凶手怎么把菅野塞进去管道的?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凶手的身份是谁?
警方认为管道狭窄,不凭借自己的意志很难进入。这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当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被死死卡在管道里面,几名刑警用尽全力也拉不出来,不得不把用挖掘机把整个管道挖出来。
然而,当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菅野已经死亡了数十个小时,加上当时天气的寒冷,让尸体进入僵直状态,此时想要硬把尸体拽出确实有难度。然而当菅野活着的时候,这个管道真的那么难以进入么?
现在在网上流传的图片和文章为了渲染恐怖和灵异气氛,故意将尸体的尺寸放大了不少,并加以。为了还原实际的场景,我特意用等比例的线条重新绘制了一下案发现场(注意管道连接的地方有3cm的突起):
菅野的身高约为1.7米。根据亚洲成年男性的身材比例计算,他的上半身长度(从头顶到胯下)约为93厘米,以这个比例来看,实际上只要通过了入口处36cm的狭窄区域,管道里的活动空间并不小,足以让菅野这个身材的人在里面调整姿势。
而且,40厘米肩宽的男性真的就无法进入36厘米直径的管道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正常人只要试着将手臂蜷缩在胸前,就足以轻易进入比自己肩宽要狭窄的管道。要把他硬塞进去,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从菅野身上没有发现太多的外伤来看(仅仅是关节处有擦伤),他似乎也并没有做过多挣扎就被塞了进去——考虑到他是一个强壮有力的年轻男子,我们只能认为他被塞进去的时候没有抵抗的能力,或者说,他当时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
菅野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小腿是蜷缩起来的。如果我们认为他是在昏迷状态下被人硬塞进去的,那么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的,再往下塞只会被彻底卡住:
初始状态的假想图
这种姿势下,其实菅野只要稍作调整,就能有机会重新爬出管道,因为盖子并没有完全关上,他的脚可以踢开盖子,他的手也可以撑住地面,考虑到管道入口处十分狭窄,他的上肢可以被卡在直径为36厘米的管道处,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气力就可以维持住倒立的姿势,然后通过下肢力量将自己带出管道。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因为菅野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彻底卡死在了里面,完全没有看到他有试图逃脱的迹象。
原因很简单,如果他被塞进去的时候是没有知觉的,那当菅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恶臭、黑暗而狭小的封闭空间里,他会怎么做?他不可能想着退回去,只会在黑暗中试图寻找光亮的地方,不幸的是,光亮正好在他前方的管道出口处,他只能用尽全力让自己向前爬去。然而当他看到那直径只有20公分的便池口时,他心里应该清楚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就是我们最终看到的诡异景象,在寒冷中失温的菅野,可能是因为低温症的缘故,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不得不脱掉了上衣,要知道下部管道的直径达到了47厘米,足够让体型不算健硕的菅野完成脱衣服的动作。可以想象的是,他一定在这绝望的情形之下高声呼救了很久——不幸的是他的呼救声没能传递到任何一个人的耳朵里。
既然他杀的可能性存在,我们就可以试着还原一下凶手作案的过程了。
首先从时间上来看,24日上午开始菅野失踪,直到26日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目击到他,考虑到这是一个公共假期,大多数人都处于休息状态,如果他在街上闲逛应该会碰到一些熟人(菅野在当地人望很高)。换句话说,他离开家的时候说的那句“我出去一会儿”,很可能就是径直来到了学校或者是附近的地方。
从他没有把目的地告诉家人来判断,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至少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很可能就是他前一天所说的“去见某个人”。他要见的人究竟是谁,现在已经不可考证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与本案有着莫大的联系。
为什么呢?我们需要从现场出发,还原一下案发时的场景。
第一个问题就是那只鞋子。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凶手杀人后将鞋子扔到几百米以外故布迷阵;第二、几百米以外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凶手在慌乱中将鞋子遗失在那里,待到他发现菅野丢了一只鞋子的时候,已经找不回来了。
第一种可能性其实不大。在很多凶杀案件里凶手会故意将现场一些证据弄乱,以便干扰警方的调查——但那都是确定为凶杀的案件才会出现的情况。在本次案件里,菅野的死很容易让人认为是一场意外(偷窥)事故,凶手故意将鞋子扔出几百米远只会让警方怀疑是不是存在他杀的可能性,根本没有任何收益。
因此,从可能性大的方向考虑,第一案发现场可能就在那个土坡处,如果脑洞大一点的话,菅野开车来到的地方应该也是土坡附近,凶手在弄晕他之后,抢走了他的车钥匙,然后驱车前往农协,将车子停在那里,还故意把钥匙留下,从而营造出一种“菅野直接开车来到学校附近进行偷窥”的假象。
至于弄晕的方法,药物的可能性应该较大:凶手有能力获得强效力的迷药,在短时间内让菅野失去知觉,然后将其拖拽至汽车上迅速离开——那只掉落的鞋子可能就是在拖动过程中滑落的,毕竟当时是大白天,地面也有积雪,在担心被他人目击的慌乱之中凶手并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细节。
来到厕所附近后,凶手决定将昏迷中的菅野塞进管道里。人在昏迷的时候紧绷的肌肉会变得松弛,平时难以进入的管道此时也不难将其塞入。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凶手构思的剧情,就是将菅野栽赃陷害成一个喜欢钻粪坑的变态偷窥狂。
要让自己的作弊不被举报,就要让知情者也担上作弊者的称号;同理,如果犯人想要自己偷窥的丑行不被曝光,让试图揭露的菅野也担上这个罪名再合适不过了。凶手应该就是那个针对女教师的跟踪狂,他甚至有可能亲自进入并调查过厕所管道的状况——从而让他确信能将菅野塞进去。
正是因为如此,犯人并不担心当菅野醒过来的时候高呼救命,或者说他更希望有人能把他救出来——因为他知道当菅野被人以这样的形式发现的时候,浑身粪尿的他都会因为此事担上一个“变态色魔”的称号,这样犯人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丑行会被人揭露了。
还有一个细节可以作证这种假设:那就是当菅野知晓跟踪狂的真实身份时,他为什么没有报警或者告诉其他人?他为什么要选择在一个假期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与跟踪狂直接见面?我想只有当跟踪狂是一个在当地身份地位不低且形象正面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菅野身边某个尊敬的长辈——他才不得不为尊者讳,选择私下低调处理此事。
所以,当身边的人问起此事时,菅野也不愿意透露半点口风,他想的是只要和犯人好好沟通,叫他不要再继续骚扰行为,就算是完美解决了此事——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犯人内心的阴暗已经化成了魔鬼的杀意,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清白的菅野身败名裂。
当昏迷的菅野在恶臭的管道里醒来之时,惊慌失措的他只能在刺骨的严寒之中瑟瑟发抖,眼前那狭小的便池口子成了唯一的求生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厕所里传出来的呼救声也变得越来越小。意识渐渐模糊的他只能抱紧了被脱下的毛衣希望能维持住那仅存的一点体温,然而不幸的是,那个漫长的冬夜里,没有人听见他绝望的呼喊声……
如果脑洞再大一些,要猜出凶手的身份也并非毫无头绪。
网络上有说法称骚扰田中由美的是一个居住在当地的51岁中年男子,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根据,此人之所以被怀疑仅仅只是因为他曾经有过强奸的前科。事发当日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与本案毫无关系。
而且,如果这个前科犯真的就是那个跟踪狂的话,菅野也没有理由替他保守秘密,完全可以大胆揭露并制止他的违法行为。
所以我们可以给凶手做一个简单的侧写:
1) 凶手是力量充沛的成年男性,考虑到他可能实地考察过管道的状况,他的身材不会太高大
2) 凶手很熟悉学校附近的环境,能够找到不被人目击而潜入的路线
3) 凶手具备一定的药物知识,并且有能力获得足够剂量的药品
4) 凶手具备较强的反侦查意识,他的行动没有任何目击者注意到,也没有在现场遗留什么明显的线索。
5) 凶手具有良好的社会背景,他很可能已婚已育家庭和睦,因而非常恐惧菅野会曝光他的丑行
6) 凶手很可能是菅野熟识的人,所以菅野才会选择与他私下会面
从这些线索可以判断,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医生或者警察,这样的身份能够让他在全民休假的时间里依然自由在街上行动而不引起疑心。如果是警察的话,他甚至有可能亲自参与了现场的调查取证,并且可以轻易破坏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除了偷窥者,其他人有没有作案的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
通常来说,命案的第一发现者往往是与案件有一定关联的。我在网络上搜索资料时,看到一些日文资料提到:田中曾经是一个不良少女,与当地许多男子都有过不正当关系,甚至有传闻说她和菅野也存在着朋友之上的关系。从菅野不遗余力想帮助她解决跟踪狂问题来看(甚至比她未婚夫更加积极),这种说法还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
既然存在男女关系的杀人动机,加上田中又是命案第一发现人,那么她自然是存在犯罪嫌疑的。然而,田中由美犯案的可能性依然极小。警方肯定对她的不在场证明做过调查,比如她回老家那几天是否有人能够证明,既然她能够从此事脱身,说明她确实不存在杀人的客观条件。
而且俩人真的有什么瓜田李下,偷窥一说就更加不成立了:你会在粪坑里偷窥自己情人上厕所的模样吗?不过如果菅野与她有染,那就牵扯出另一个有动机的人来了——那就是田中的未婚夫。
根据我找到的资料来看,未婚夫也在这个学校工作,和菅野关系良好。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父亲在市政厅上班,是铁杆的村长派,在整个选举过程中为村长提供了莫大的助力。案件发生以后,此人迅速中止了与田中的婚约,究竟是因为菅野和田中的奸情败露所致,还是有什么别的黑幕,目前仍不得而知。
至于涉及村长选举的当事人,那就更多了,细思起来那两个答应了菅野父母帮忙找人的朋友也很可疑,居然说什么“明天一定能找到”这样的话,仿佛是算准了菅野当时已经卡死在粪坑里一样。
按理来说,菅野一案存在如此多的疑点,加上当地居民对“偷窥意外死亡”这个官方结论的不认可,本案应当得到更多的关注和调查。然而,就在此案发生一个月后的1989年3月,日本爆出了震惊全国的“女子高中生水泥埋尸案”,此案过程之残暴,影响之恶劣,都在日本历史上屈指可数,加之犯人全都是未成年人,引发了整个日本社会的巨大争论,围绕此案铺天盖地的媒体曝光让菅野一案迅速沉寂下来。
1996年,日本导演渡边文树以此案为背景拍摄了电影《バリゾーゴン(罵詈雑言)》,影片中的菅野被塑造成了一个正义的青年,为了揭露村长选举的黑幕而被人害死在了厕所管道里。此部影片仅以录像带的形式在日本流传,所以也没能引起什么关注。
影片海报画风怪异,并标注:“在有核电站的村子里,女教师爱着便池里腐烂的青年尸体”
2013年6月日本兵库县神户市一名26岁男子被捕,他躲藏在路旁的下水道狭小空间,透过沟渠盖的小孔偷窥裙底春光。
这条马路是附近一个女子大学学生上学的必经之路。下水道宽35厘米、深50厘米,即便身材瘦小的嫌疑人卡在里面也很难移动,然而为了进入这个“观光圣地”,男子特意从几十米开外的河道排放口爬入,在狭窄和阴暗的管道里匍匐爬行,总算得偿所愿。
这个事件是否说明了菅野存在偷窥的可能性?我觉得恰恰相反。
对于变态而言,女大学生的裙底风光才是促使他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奋力向前的动力,而对于菅野来说,那个寒冷恶臭的管道里,除了肮脏的秽物之外一无所有——变态只不过是心理不太正常,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
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菅野依然是一个被打上了“变态偷窥狂”标签的倒霉蛋,这与他生前顺风顺水的人生履历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高富帅的阴暗面是变态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