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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家》席维安原型

《传家》席维安原型

电视剧《传家》是由秦岚、韩庚、吴谨言、聂远等人领衔主演的民国剧,以易氏三姐妹为主讲述在那个动荡年代,她们面对家族变故与山河破裂而做出的选择。

《传家》席维 安原型

历史上没有叫席维安的人物,但是席维安虽然只是“淞沪警备副司令”,但从他在《传家》中的表现来看,他可以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而现实中的“淞沪警备司令部”也有一个类似于席维安的司令,这个人名叫杨虎。在杨虎任“淞沪警备司令”期间,由于他与陈群负责的工作,所以被人评价为“杀人如麻、人恐如虎”。可能席维安有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杨虎这个人物。

聂远饰演的席维安,家里有权有势,自己更是上战场打仗的一把好手,平时做事不拘小节,却对钟灵一见钟情,即便妻子总是对他冷言冷语,他却非常宠爱妻子,经常送礼物,或者为了她讨好自己的岳丈。

易钟灵是易家长女,秦岚饰演,原配刘氏之女。她出生后被祖母带回北平,深受出身满清贵族祖母影响,顶尖名门闺秀懂诗词,习京昆,擅书画,才情出众。表面端庄大度,隐忍知礼,骨子里坚韧倔强。为了家族愿意牺牲自我,大局观担当,为了家族嫁给席维安。

席维安出生于军阀世家,铁血司令接受民国新教育成长,骨子里却十分传统对钟灵一见钟情,花式宠妻却接连碰壁抗战未免连累爱妻,忍痛驱她离去,孤身亲近日伪政权,窃取秘密情报。夫妻二人忍受世人误会,亦要实现救国愿望。

20世纪20年代末,上海百货巨子易氏家族遭遇承继危机,易兴华因独子易钟杰弃商从医,决定从长女钟灵、次女钟玉、幼女钟秀之中,择出一位家族继承人。钟灵乃名门淑女,典雅文静。钟玉由南洋巨贾外祖抚养,精明能干。钟秀留学美国,浪漫天真。

三位千金生母不同、脾性不投、成长环境迥异,为继承星华百货,三人屡出奇招,各展所长。易兴华未料三凤还巢引发轩然大波,恐伤及骨肉之情,迟迟无法选定最终继承人。

上海“孤岛”时期,易兴华把握时机,星华百货空前繁盛,经营所得泰半赈济上海灾民。但好景不长,1941年日寇侵占上海,易兴华因支援抗日爱国活动、坚拒日寇拉拢而遇害,星华百货失去掌舵人,又遭遇连番重创,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易氏子女为实现父亲实业兴国的夙愿,终能团结一致,共度时艰。

钟灵毓的散文作品

(钟灵毓1996年7月12日于邻水)

今夜,雨一直下个不停。

我躺在学校这间最陈旧的瓦房里,没有一点儿睡意。瓦背和窗外同时响起的音色不同的雨声,将我的思绪不经意地带回了那些与雨有关的遥远的记忆。

儿时的我也住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只是在那荒僻的小山村里,我那间竹木结构的小瓦房并没有显出它的卑微和土气。那时的我也许是最快乐的,我很沉溺于那方给我无限自由和乐趣的小天地。每当夜雨潇潇,我就躺在蚊帐密遮的木床上,竖起耳朵倾听。那敲在瓦背上的清脆的叮当声,打在竹枝上的簌簌声,似乎是会变幻声调和色彩的雨的音乐,让我获得了最早的令我心跳的想象。山村的夜是寂静的,即使最细切的声音也会在空谷里激起回响。因此那音乐声总是被奇诡的自然和我单纯的思想放大......放大......营造出交响般的辉煌。那静夜也突然变得非凡的热闹起来了,那时我的心里就随那雨的跳跃涌起一波一波莫名的激动。但每每激动得不行的时候,老被那可恶的狗叫扫了兴致。

上初中后的一个暑假,中午天气很闷热。我偷偷跑到屋后的苦楝树上捉那吱吱乱叫的蝉。苦楝树多刺,我必须小心翼翼爬上去,倒不是怕刺弄疼了我,我只是担心留下了偷跑出来的证据。因为上去一回也不容易,加上树阴遮蔽,山风沁凉,所以捉住了蝉就乐得多呆一会儿。也就是在那时,我第一次惊异地发现,我家屋顶的那片灰黑的瓦,排列得那样细密整齐,而且还给人一种流动的错觉,太像微风拂过水面时那粼粼的波纹。

不幸的是山风骤狂,很快大雨倾盆而至,我瑟瑟地蹲在树杈间,随摇晃的树一起舞动,浑身淋漓。风总算是歇了,雨大如注。我眯缝着眼看我家的瓦背,竟开满了无数朵飞溅的白亮的水花,那瓦沟上的青苔呀、青草呀,还有那枯黑的、半黄的树叶呀,通通流动起来,滑向檐边,稍一犹疑便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纵身垂直下落,我仿佛听见了它们的欢叫......而那颜色沉闷的灰黑的瓦片在雨的冲击中逐渐鲜亮了起来,还闪烁着逼眼的光泽。整个山村呢,全罩在蒙蒙的水雾之中,偶尔又会露出谁家屋檐的一角,跟梦一样。但在雨中听雨,就只有杂乱的混响了。耳里全给灌满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的乱七八糟的声响。可那并不让我难受,我好象很乐意在那耳鼓胀满后微醺般的迷糊中感受眼前的一切。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我意外地获得了对于雨的更清晰的印象。雨所幻化的一切正是我们平时很难注意到或者很难体味到的某种生命的幻化。那些旧的新的,丑的美的,污浊的干净的,晦暗的鲜亮的,都在我们不知不觉间交替了。

老家的雨总让我在淡淡的惆怅中品出一点儿甜美来。而我两年前的暑假,在异乡南国经历的那场雨,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忧伤。那是我迄今为止最后一次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也是我在父亲的数次催促之后,抱憾回家的前夜。那夜的雨也下得很猛。我费了好多周折,才托人约了她出来。我站在她们公司的一幢楼下等着,浑身早已在匆匆从住处赶来的路途中淋了个透。在冷风冷雨里,在经历了焦躁、惶惑、无望的等待之后,她像天使般赫然出现在了我眼前。那时我见她,内心翻滚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饱受冷落的怯懦。她撑着一把我当时没能看清颜色和形状的小伞,但我至今仍固执地认定那是一把我今生见过的最美的伞。我赶紧走向她,就在我即将挨近她的瞬间,她似乎下意识地把伞盖微微挪向了我一边。我胆怯却又不舍地靠着她撑过来的伞的边缘,一同走向了那家小食摊点。雨水钻进我的眼睛,锥击我的脸,生痛生痛的,但我满心雀跃!

那是一家紧靠她们公司正门的摊点,门面很窄,不大的地方摆了七八张长条的桌子,每张桌子两边都安放了可容三四人坐的高过头顶的靠背木椅。我们相对坐下,狭小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店内光线也极暗,但我一直不敢正眼看她。我只是在假意环视店内陈设时,惊惶地掠过她的方向,间或还用示意点菜来掩饰我的窘态,当然还有全身淋湿后无法自控的冷颤。具体点了些什么我已记不清楚,但我一定记得炒粉和田螺,尤其是田螺。因为我是平生第一次接触那鬼东西,而且至今我也不明白吃那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但那天晚上我很勉强地吃了几口觉得难于下咽的炒粉后,就是用吃那原本无趣的田螺挨着时间了。我现在一想起那事,还生恐她认为我是多么喜欢那东西呢。

我们都绝少说话,她更是矜持少语。我耳里只有门外滔滔絮絮的南国夜雨,那雨也正一丝一丝沾满我渐渐生寒的心底。眼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记不清什么时候走出了小食摊,记不清我们有没有道别。我只知道我在走进雨地的刹那,像不甘心就此舍了我的生命一样,猛然回首,她却在伞的掩护下侧过头去,渐行渐远了...... ――同题诗序

(钟灵毓 2001.3初稿 2005年4月28日修改 2009年5月30日最后修订)

临窗而立,空气有些微潮湿。窗外每个生动的一瞬都会轻轻触动我的思绪。

雀儿飞鸣,婉转低回,那在空中回旋的袅袅余音,可是你微笑的容颜?

日出日落,云卷云舒,那在心头萦绕的柔柔清风,可是你微笑的色彩?

一直试图看清你,想弄懂你忽明忽暗的笑意,一直试图能用文字把你的微笑诠释。总想把你当做散文或者诗歌来读,可是,这样的你究竟相似于哪种文体?或者只是一些散落的不易收起的文字?

你的微笑是什么颜色?

快乐时,雀跃看你,你的微笑是清凉的葱绿,清新而不清冷,宁静而不孤寂。

平淡时,沉思看你,你的微笑是浅浅的天蓝,生动而不张扬,明朗而不奢华。

忧伤时,幽幽看你,你的微笑是暖暖的橘红。热切而不轻佻,温暖而不沉迷。

热情时,痴迷看你,你的微笑是柔和的淡粉,浪漫而不虚无,美丽而不妖冶。

你的微笑是什么颜色?

当命运的车轮迷失了轨迹,你迷惘的微笑中是否也夹杂了深重的灰色?那曾在低空中游移的沉沉雾气,可是你此时的心情?

当生命的航程遭遇了重创,你沉静的微笑中是否也沉淀出难言的苦涩?那曾在阳光里闪动的淡淡笑容,可藏有无奈的叹息?

入夜,连虫儿都隐去了低鸣,你寂寥的身影勾勒在窗前。 我忽明忽暗的指间的烟火, 可映亮了你疲惫的笑容?

走近你,你的笑容清晰、明朗,一如被雨水刚刚冲洗过的天空。那晴朗的碧空中,是否也会有云朵飘过?

你在想些什么,哪里是你微笑无法触及的角落?当夜晚月亮的清辉点缀每一个瑰丽的梦,你的微笑是否也充满了月光般的期待?

你的微笑是什么颜色?

我知道,在那个微笑里,也有着夜莺歌唱不出的苦痛。

我知道,在那份从容里,也有着时光无法收拾的碎片。

你的微笑,是我反复回味于心头的慰藉。没有你微笑的照射,我只能平淡地走过岁月。

你的微笑,是我眼底最温柔的那抹底色,没有你笑容的滋养,我只能暗淡了笔底的诗情。

我如此眷恋你的笑容,那里有你的怜惜,你的柔情,你的坚定,你的执着。从你缤纷的笑容里,我采撷一片如雪的柔情,等待你的绽放,等待你的绚烂。

你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微笑着,我就这样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你。

也许,突然之间,你和着如歌的行板,扬一头长发,穿过季节的间隙,在某一个或平凡或激情的日子,走近我,一路低吟浅唱…… (钟灵毓2002.11.6于邻水初稿 2008.3.18于南充修改)

妹儿,是邻水人对女性的昵称,一如南充人嘴里的“女子”,一如“妹妹”和“女儿”,一如山,一如水。

山村的女子都叫“妹儿”,她们有了女儿,女儿也叫“妹儿”。大人们管邻家的小女孩,老人们管出嫁归来的女子,都这样叫。一声“妹儿”,那么甜,那么稠,就像铁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的玉米羹,那弥漫的浓香,不用品尝,心便悠悠地醉了。

我的奶奶是邻水东槽人,几十年也没改了她的东槽地方口音。可就是她那对着表妹们用东槽口音叫出的“妹儿”,让我和弟弟们饱尝了做灰头土脸的小男人的酸涩。因为在那一声悠扬的响起之后,奶奶会用她那双流淌慈爱的手怜惜地亲抚她们的头。平日跟我们在一起骄横无比的表妹们,便立刻柔顺如水了。

当这家那家的姑姑们偕夫将子回来的时候,老人们那一声声“妹儿”的呼叫,就是娘家人最高的礼遇。姑姑们的眼睛里,立时有晶莹的泪光汩汩涌动。她们似乎忘了羞怯,任滚落的泪珠砸得脚下的青石板啪啪脆响,听得小妹儿们心生妒意。

对村里的媳妇们,老人们也叫“妹儿”,只是要在前面冠以她们的姓氏。我的母亲两岁丧父,她的母亲很快独自改嫁了。此后的十几年,她是跟着她的奶奶长大的。我不知道她的奶奶是否叫过她“妹儿”,但自幼不幸的她嫁到这里后,便被老人们叫做“林妹儿”。这样的昵称,她一直听到五十二岁离开人世。

我无从知道母亲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因为那也是母亲短暂的人生中最伤痛最脆弱的部分。但从我记事起,山村的婶婶姑姑们总是爱往我家跑,大老远地就对着我家的门喊:林妹儿在家吗?她们总是拿着大大小小的花布挤在母亲的木楼里,唧唧喳喳地讨问这讨问那,每当这时,母亲便会歪着头,将手中缝制布鞋的针线往头发上轻柔地一抹,俊俏的脸上立时泛起温暖而羞红的笑意。

全家最快乐的时候,那是父亲从县城学习归来带回糖果的晚上了。可是母亲不会忘记了邻居们,她大把大把地抓着糖果往口袋里塞,然后在我们兄弟三个不满与嫉妒的目光中举起油灯出门了。不久,在远远近近充满感激与怜爱的“林妹儿”的呼喊中,就会听见母亲细碎的脚步声了。母亲的慷慨常常使人咋舌,油盐酱醋,小孩衣物,只要家里有,她都会倾囊相送。恶劣的生存条件,使母亲和乡亲们在相濡以沫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也许因为父亲是教师,母亲似乎极少关心我们的学习。可在我参加中考的前几天,母亲每晚都陪坐在我身旁。夜深了,虽是盛夏,但山村的夜却格外地凉,母亲仍在缝缝补补。偶一抬头,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放在了我的眼前,母亲的眼中有的是慈祥和力量。第二天母亲唤我起床时,碗中有母亲刚煮的荷包蛋。至今,每当夜深独坐时,总感觉母亲就在身旁,书中摇曳着母亲瘦小的身影,母亲用她那温暖而博大的胸怀,给了我前行的勇气。

母亲还不满五十岁,已经明显苍老,可是在我们面前,她总是精神抖擞。逢年过节,母亲仍然事事张罗,忙里忙外,但是一见到我蹒跚学步的儿子,母亲会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儿,蹲下身子亲昵地抱着我的儿子,听他唧唧呱呱地乱叫,这时母亲疲倦的脸上会泛起少女般地甜蜜与幸福的涟漪,母亲,我多想问你,这一刻,你又忆起了你美丽的少女时代么?

六年前那个风雪之夜,你再也禁不住病痛折磨,盍然长逝。寂静的山村响彻着儿孙们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乡亲们哽咽的念叨:林妹儿,林妹儿……

在被思念和伤怀填满的六年里,有时候我会安慰自己,在病痛中死去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呢?因为她永远地躺在了宽容的山间那条亲情涨满的河流之中。

山里的妹儿们老了,就会坐在枯草散落的小土坝上,晒着冬天的太阳。我总是在恍惚之中,看见母亲坐在那群苍老的妹儿们中间,缝制着布鞋,不时还会歪着头,将手中缝制布鞋的针线往头发上轻柔地一抹,俊俏的脸上依然泛起那温暖的羞红。母亲啊,在冬天纯净柔和的阳光下,你和婶婶们苍老的影子总是柔柔地倾泻一地,真像土坝边那条石沟里的水,清清的潺潺的水。

也许,山村的妹儿,真是山的妹妹,水的女儿。而水,也许就是妹儿们纯美生命的另一种行走。 (钟灵毓94.4作于邻水 2003.9修改)

一个暮春的傍晚,我又踱步于校园。

踏着满地雨过的残红,心中竟有一份恻然。将近而立的年龄,照理不应再沉溺于伤春惜时之中。只是这纷乱的雨丝,满地的落红,似乎触动了内心一份隐隐约约的情感。自己审视着情绪……未央歌梦已远,有的,只是属于将近而立的莫名的沧桑感。似乎属于十六、七岁的青春,在寒风细雨中,已越扬越远。杜鹃花喧闹在枝头,在雨中绽放摇晃着,偶有落地,化做了春泥。我呆呆望着,竟被一阵伤春的情绪感染,久难自已。

回到宿舍,我又操笔勤耕,直到深夜。四下无人,惟有传来隐约的歌声陪伴着我。一首熟悉的老歌传来,竟是中学时代的歌。那个时代,是校园民歌的末期吧?!我们听着《兰花草》、《踏浪》、《外婆的澎湖湾》,醉心于《采槟榔》,伤怀于《末了情》。只是那些人,那些事,曾以为已经在心中尘封模糊淡去,现在又慢慢浮现了出来。我渐渐回忆起年少的青涩岁月,一种奇异的情怀在心中酝酿着。我试图以拼命的工作压抑这份飞的浮想,无奈心似脱缰之骏,越驰越疾,那,毕竟是我的未央歌呵!

仿佛之间,一个青春涩涩的少年,怯生生开门进来。那是年少的我吗?!我不知所以地望着,无言对对。看着年轻的自己,许多蒙尘的记忆又鲜明起来。也曾是个热情、纯真、“为赋新词语说愁”的少年呵!“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楼”,“而今忽忽已不在,梦里偏难有!”

将近而立的自己,所得的或说所学的又有多少?是更会保护自己?圆融处世?知道了更多的道理?抑或是更会隐藏压抑情绪、矫饰欲求,喜怒不形于色?我知道我成长了许多,但所失去的,却不知又有多少?在沉溺于工作的生活中,包起一层层厚厚的茧,编织着种种信念、梦想,而今思来,尽是呒然!成熟?长大?还是找到更好的避风港和逃避现实的借口?扪心自问,上一次感动或者痛哭,又是什么时候? 我为自己惊人的理性与日益消褪的易感的心,感到莫名的惊惧。

我曾是怀着一颗热烈而浪漫的心踏进教书育人的门槛的。当初吸引我来此的,全然不是为了生计与虚名――只是在那个初雨的南国的午后,与一只白鹭的邂逅。我工休踱步于水池堤岸,千滴万点的雨在池面上画出纤柔的涟漪,突然之间,在蒙蒙雨烟中,一只白鹭优雅地划过池面,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迷。我忽地忆起了正躬耕于一群山野孩子间悠然信步的父亲。那夜,几个患难的朋友聚在一起;也许是喝了酒,酒热衷肠,我们互相说了些肝胆相照的话。我更趁酒兴,说出了离粤返乡从教的豪言壮语。翌日我便启程。一来竟是三年。

在学校的日子,就像一组永不运行错误的程式,规则得令人吃惊。在智识上,我自诩成长了许多,但在生命上呢?我给自己留下了无尽的疑窦。或许,人生根本就无所谓意义的问题存在,即使有,每个人的诠释也应各有所异。纵然如此,随外出谋生之心又日渐起,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便突然生出了强烈的眷恋。现在最想,同时又最怕看到的,大概是校园角落的殷红的桃花了吧――那两棵矮矮的被学童吊弯的猕猴桃树的杰作哟――那别离的颜色!

突然惊觉,那过往的岁月 ,渐渐淡去,变成破碎而模糊的往事。心中忽地又萌生了一股冲动,在年轻过往的我的引诱下,我开始以诗句的形式写下一些往事。依稀之间,十四岁那年正上初三的我胡诌的那些放浪的句子又回荡耳际:

沙岸儿青青那草

凉河里风来摇

几袭轻狂衫儿

微醺不知步调

交臂枕首

静听大千音妙

癫狂笑间

露儿湿背了

扑入云雾里

一曲新词

唤来淑女窈窕

这是我年轻的歌呵! ( 钟灵毓 2005年8月16日于邻水)

我总是想,语文课完全可以成为美的天堂。它有音乐的铿锵激越、低回婉转,书画的线条色彩、形象神韵,有辩论的幽默酣畅、机锋睿智,更有情感的粗放细腻、率真蕴藉。语文所有的美妙在于它可以是恢弘的交响,也可以是舒缓的小曲;它可以庄重典雅,也可以自然天趣。语文拒绝贫乏,拒绝说教,拒绝刻板僵化,拒绝毫无意义的伪知识的絮叨。语文就是美,美的体验,美的学习,美的创造。

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文言白话,叙事抒情议论,都是美的。老庄、孔孟,李杜、韩柳,苏轼、王安石、欧阳修......他们无不是美的极致。他们的语言字字珠玑,随读随诵,岂非常与巨擘比肩?鲁迅、郭沫若、老舍、朱自清、冰心、郁达夫、巴金、林语堂......他们无不是美的精华。他们的语言句句性情,时感时悟,岂非常觉如坐春风?

头顶璀璨的汉语言星河,脚踏坚实的汉语言土地,莘莘学子既怯于抬眼,却也不屑于低眉。总是自欺欺人地以忙于应付中考为借口,不解真味,亦不尝真味。久之,他们便从骨子里排斥这种美的陶冶,整个身心浸淫于无休无止机械重复的练题之中。殊不知,完全以练题为手段的语文学习,只能是事倍功半甚而事倍功无。一旦结束了升学的任务,脑子里又留下了几多美妙的汉语言的音韵?我不知道是应该为迎合他们只做做拟题阅题的悠闲工作并因此陶醉惬意呢,还是应该为我迎合了他们-----犯下扼杀青春、误尽苍生的罪孽去深陷悲哀?

语文学习或者说语言学习本质上就是一种用心模仿的活动。我们每一个人在幼年时期学说话,就是靠了单纯的好奇,用心听身边的人说话,然后模仿着说逐渐学会的。绝不是先学习什么语法规则,然后根据这些规则套着说话的。我们的语文学习当然不是学习说话那么简单。但至少给我们这样一个有益的启示:多听,多读,多模仿,建立起对语言的敏锐感觉,始终是学习语文的必由之途。

在精力充沛,强于创造的年龄,他们把自己整个束缚在那些似是而非味同嚼蜡的重复劳动中,把原本活跃的思维自我扼杀在那些可恶的造题者自定的所谓标准里。书没有好好读几本,话没有好好说几句,更遑言高尚情操、独立人格、自由精神!正譬如吃饭,让你天天只分析人要吃饭的原因,弄清饭菜的营养成分,练习吃饭的动作姿势,就是不让你真正扒几口饭,你们一个个不面黄肌瘦有气无力才是怪事!我们为什么要沉醉那种肤浅的、架空的、照本宣科的所谓分析?为什么要迷恋那种僵化思维的、背离语言学习规律的所谓“习题宝典”?

我们中国人习惯把“看书”或“学习”称作“读书”,我以为这再恰当不过了。“读书”,就是要我们放开嗓门,把书念出来。我们学习语文的根本失误就是“不读书”,而纠正这个失误的最基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读书”!还我琅琅书声,还我少年意气!

当学生们涉足书海,自然会发现,每一本书都像一个人,她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风格,自己的音色音调。然而那些真正优秀的作品,它们都有音乐般优美的音调和律动。而中国文学最突出的美学特征就是“诉诸听觉”。诗歌散文韵律流转,自不必说,小说明白晓畅,同样鲜明地保留了听觉艺术的特征。乃至好的日记、书信和演说辞,都能让人感受到那经典的气韵,经典的音色。我永远感激那些在有意无意间严格要求我“读书”的老师,感激那些自己也醉心于“读书”的老师,他们使我从小听了很多余味悠长的书,并接受了很好的朗读训练。长大成人后,虽然拿起书时总不便出声,但心里一定会有一个声音在纵情吟诵。而且时时提起笔来,少年时代读过的那些书的音韵旋律就会立刻萦绕耳畔,让我神思无限。

然而无论是听书、看书还是读书,都离不开想象。阅读文学作品尤其需要想象。作者靠想象把五彩缤纷的世界凝聚成文字,而读者也必须依靠想象把文字中的内涵充分地释放。否则,我们的阅读就不会有情感的搏动和美的愉悦,更不会有深入其里的理解和感悟。清代文学家金圣叹读“武松打虎”,读到喝足了酒的武松不顾官府文告,壮着胆子直上景阳冈时的几句描写:“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月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金圣叹在此批注:“骇人之景!我当此时,便没虎来,也要大哭。”这是何等倾情的想象!显然,他已把自己完全融入了施耐庵描写的情景之中,并在精神上和那醉意朦胧的武二郎战战兢兢地上了景阳冈。我们这里也可以想象得出,金大师读书至此,一定是额沁冷汗而口喘粗气了。这样的读书才算读出真滋味来了。

学生们也许认为,我们都还小啊,很多东西我们根本无法理解,还看它干嘛,读它干嘛?诚然,理解那些含义深刻的作品,往往需要人生阅历。但真到我们人生阅历足够的时候,或许我们却没有闲暇更没有闲情去读它们了。我们利用嬉戏玩乐的时间去看一些读一些背一些文学珍品,这是为我们的未来预先存储一笔精神财富。文化的东西是可以发酵的,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丰富、认识深刻,那些东西便在我们脑子里分解、沉淀、澄清。重新想起它们时,其要义与主旨自然领会。记得被鲁迅先生称作“中国二十世纪最杰出的抒情诗人”的冯至曾说过:“我在童年时背诵过一部《论语》,半部《诗经》,当时的确很痛苦,在那些费解的字句里消磨了我许多美好的童年时光,可是成年后,渐渐了解了其中的意义,也像吃橄榄一般,苦后有余甘。如今我并不后悔在儿时背的那一部半书。”诚哉斯言!

大家们笔下泉涌汩汩,不择地而出,无不皆因胸藏万卷。绝没有谁是因为熟谙了文章之法成为文坛圣手的。有则寓言讲纪昌学射,飞卫教他“先学不瞬”,既而教他“视小如大”。纪昌成为射箭名手却没有先学射箭,而是先练内功,从而达到“不射之射”的化境。陆游说“诗家功夫在诗外”,也是这个道理。我们平日里钻进题丛,闲置书卷。考试写作时又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何其可笑,何其可惜!

什么时候,我能够看见学生们游弋书海,信马文山?什么时候,我能够听到他们金声铿铿,玉振琅琅?又什么时候,让我一赏他们口若悬河、纵横捭阖、倚马可待、一挥而就的风采?

在我年届而立的时候,在这个芸芸众生为利尽利散熙来攘往的年代,梦想依然艰难地探出了冰冷坚硬的地面,悄然绽蕾。但是,如此美丽动人的梦,在这个单纯的物欲几乎渗透整个社会肌体的时代,能如愿开花么? (钟灵毓2006年5月于邻水)

一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上海睥睨不驯的天才,一个寂寞而开寂寞而芳的倾国倾城的美女,在一个平淡寂寞的中秋前夕寂寞陨落。

整整一个世纪的喧嚣华丽的寓言从此风流云散。

但谁能从记忆中轻易地抹去那一缕曾经绚丽的亮色,谁能把她像舔去嘴角的一颗饭粒那样把她轻咽入喉?

“特殊”、“另类”的张爱玲,“冷漠”、“超拔”的张爱玲。出身大家世族,弥漫幽深、没落和感伤气息的张爱玲;横眉淑女规范。乖张孤僻又不惹半点尘埃的张爱玲。交织出了一种叛逆与苍凉、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的经典韵味。

她是虚无的空气,是流淌的灵魂,是不衰的传奇,更是闪烁的流言。家族的纷繁变迁留给她的是满目苍凉,情感的花开花谢留给她的是满怀爱恨。于是,尘世繁华热闹,她只轻轻一揭,繁华似锦的幕布后便倏然现出哀凉的人生荒漠。那一切要逝去、快逝去、正逝去的美丽,都成了永远无法触及的郁怨。这就是张爱玲,把文字的绚丽推到至高之境,把人心的幽微窥得纤细毕现的永远的传奇。

才情并茂的张爱玲,一生勾画着自己理想的生活,而又一生都生活在无限的理想之中,生活的平淡与琐碎,俗世的纷扰与喧嚣,人与人之间的欺骗与倾轧......这一切都像一张网,把一位用感觉和理想生活的天才美女束缚其中,让她在强大的世俗面前头破血流,最后化作尘泥,成为爬满尘垢的旧书中一个不惹眼的童话。

女儿操琴,男儿倚剑。笑傲江湖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朝代,不管时光如何流逝,也不会磨灭人对于美好爱情的理想。不会让女人失去对浪漫的渴求和追寻,也不会让男人放弃侠骨柔肠。超凡脱俗的张爱玲也未能逃出人生的宿命。一辈子执着地等待,等待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绝配”,然而,“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最后遇到的却是一个不解女儿情怀的男人,她却固执地低下了“高贵的头”。而用心的缠绵换来的是半世孤独!也许,“自古红颜多薄命”,也许心比天高注定是命比纸薄!?

时光急逝,星斗匆移,照在我们身上的依旧是秦时的明月,依旧是谪仙的乡愁。窗外,此时,月华如水,如果那里有一株丁香树,那沁出淡淡幽香的树下,一定有一位撑伞而行的女子,一如当年雨巷中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就应该是一袭华袍、风尘满面的张爱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