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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教画上红印写的什么?请书画高手告诉下!

请教画上红印写的什么?请书画高手告诉下!

上一方印为“蔡氏”,下一方印为“永田画印”,是一位叫“蔡永田”的画家画的,估计是画水的主题,所以画名落款叫“奔流泻玉”。蔡永田,男,1957年生,辽宁著名画家,原名蔡玉光,辽宁省美协会员、书协会员,现就职于辽宁阜新蒙古自治县福兴地镇政府党委办公室,自幼喜爱书画艺术。

名字吧。

《锦江街巷》36:从布后街到春熙路

        1947年我入省立成都中学高中部,时年16岁。校门匾于右任书“四川省立成都中学”八个大字,简称为省成中;是成都当时的名牌四校之一。我初入校,课程紧张,不敢玩忽。每逢周末,能去看电影,或能去青年路逛旧书摊,算是最放纵了。所以,九里三分之城,较熟悉的还是从学校所在地五世同堂街到春熙路这条线。沿线见闻,笔之于下,也是老成都街景之一瞥。因为春熙路安排在书的上卷,所以先说说干槐树街过马路对面的事,至于五世同堂街到干槐树街的见闻,容后再叙。

        干槐树街直走,便是布后街了。街左边第一家是志诚商业高级职业学校,培养中专财会人才。西邻大成中学(今<2008年>成都三中),其前身为“五老七贤”之一的徐子休创办的孔圣堂,招收学子,尊孔读经,以对抗“五・四”新文化运动。后改名为大成中学,课程仍设读经一科,校园大成殿上仍供孔子牌位,不时集合全校师生三跪九叩,煞是好看。又西邻成都大戏院,演出川剧;再西邻多家宅院的后墙,墙上爬满青藤。戏院与多家宅院所在,清代为布政使署。街在布政使署后者,叫布后街。街在布政使署前者,叫布前街(民国时改名华兴东街)。布政使署内,右侧与后院为亦园,景点有不波馆、红蓼桥、花坞、接翠轩、小绿天亭等等,想必风景甚佳。亦园始建筑于乾隆年间,到光绪年间已荡然无迹。民国年间布政使署不复存在,演变为戏院和宅院。解放后为川西日报社,今为四川日报社。

        布后街右边第一家是新四川行馆,就是旅馆。西邻大宅,清代为有名的孙家花园,民国为四川首任督军熊克武公馆,解放后为省文联机关。我21岁入此大宅,蹉跎55年光阴,而今76岁(注:岁年2007年),仍系于兹。

        回头说昔年的熊公馆。馆宅高墙临街,墙上嵌拴马石。黑漆双扇大门,门内为窨合子(日本人所谓的玄关),壁绘贴金麒麟,五蝠绕之。宅凡五进,木构平房,样式中西合璧。大宅包含七座小院,两个花园。园有假山、山亭、水塘、水榭、花厅。各小院内,奇花异树点缀,又有合抱楠木一株。室雅境幽,居处宜人。至今思之,如一场梦,醒来片瓦不存,令人喟叹。

        布后街右边最后一家是著名的包席馆予荣乐园,被誉为“川味正宗”,创始于1911年。园主蓝氏兄弟深谙厨艺,汇集京菜与苏菜的特色,树起川菜旗帜,改变了所谓川菜就是“肉八碗”、“九斗碗”、“参肚席”的旧格局。又善经营,动辄出堂几十桌席,提调安排,迅速妥帖,务使顾客满意。从门前过,常见贴红结彩,大摆婚宴。荣乐园解放后迁往骡马市街。旧址不存,今(注:年代见前)为星光宾馆。

        布后街到尽头,临十字口。若直走,便是慈惠堂街。虽不在线上,但应知悉街右边一大宅,门上挂金字匾“慈惠堂”,原系官办慈善机构,民国改为民办,1923年公推“五老七贤”之一的尹仲锡任总理。此后,慈惠堂办火柴厂,产品行销全省。又办义学、盲童教养所、女婴教养所、贫民借贷所、孤穷子弟教养所。赈济与生产相结合,加以公私捐款,致使堂产日增,有田万亩,房二百间。赈苦济贫数千人,确见实效。尹仲锡管慈惠堂,成绩卓著。任职期间,又与徐子休、曾奂如等联名上书刘湘,请求禁止汽车入城,理由竟是“汽车隆隆其声,巍巍其状”,“一般风烛残年之人异常胆小”云云,所以也被视为“五老七贤”之保守者。

        回头走下去吧。现在站在布后街西端,左拐是梓潼桥正街。千年前的唐代,此街是一条河。河床出产优质金刚沙,可以解剖玉,故名解玉溪。河水是从千年前当时的西北城角水洞子入城的,流经青龙街、西玉龙街、玉带桥街、玉沙街、东玉龙街、桂王桥街,蜿蜒流到此地,仍向东南流去。又经东锦江街,流过当时大慈寺南门前,经磨房街入内江故道去。有河便有桥,此地曾有的那座桥东西向。桥西是今梓潼桥西街,桥东在今四川日报社内。前面交代过,四川日报社址在清代是布政使署所在。署内右侧园林,有小桥,有池塘,水源应是署外的解玉溪。这条河的存在是无疑的。1950年修街,桂王桥街,双栅子街,梓潼桥正街,从北向南一路挖开,下面石砌砖垒河堤尚在,便是铁证。此地的桥取名梓潼桥,是因为这里有梓潼庙,供奉文昌帝君张亚子。川北梓潼县七曲山大庙是张亚子本庙,他又称为梓潼帝君。梓潼,梓山潼水,地名,与成都没关系。

        来到梓潼桥正街北口,市面热闹起来,显示快到繁华街区了。街左边第一家是聚贤茶社,楼上楼下,日日满座,喧阗盈耳。另文专有记述。

        聚贤茶社南去,左边几家是小酒店、小面馆、小饭馆、理发店、香烟店等。然后是一家甜食店,店名和合,店主一目偏合(蜀人讹呼边花儿),卖马蹄糕、醪糟蛋、汤圆,生意清淡。再南去两三家之后,是有名的稷雪面馆,卖鳝鱼面以及各式包于、饺子、烧卖之类的点心,制作甚精。稷为五谷之代表,雪像面食之洁白。再南去还有长美轩饭馆,以荷叶蒸肉、肉饼汤、凉拌牛杂著称。所做米饭与一般饭馆的甑蒸瓢舀不同,乃用小碗分蒸。以上属梓潼桥正街的街左边。街右边第一家是酱园铺。南去有腌卤店,脆皮鸭鹅有名,也有小酒店、小面馆。更远些,过梓潼桥西街口南去,有装裱店名修古斋,兼售仿古字画,清末开设,店主姓秦。还有一个糕点店,名日式式鲜,鲜花饼特佳,亦清末开设。梓潼桥正街到尽头,临十字口。若直走,便是福兴街。虽不在线上,但应知悉此街专卖帽子,旧式的有瓜皮帽、毡窝帽,新式的有军帽、学生帽。很有古的竹林小餐在街北口右边,以白肠、罐荡、烧帽结子(猪小肠绾成结)著称,而蒜泥白肉价廉物值。肉薄到半透明,沸汤一烫即熟,捞起漉干,放作料,盖蒜泥,鲜嫩不油腻。上菜又快,落座可吃。南去一家大旅馆,抗战后期改设置为“盟军招待所”,募来妓女,秘应美军人员之需。事虽涉丑,若没有又不行,让市政府好生尴尬。

        梓潼桥正街南口,右拐是华兴正街,进入繁华街区了。如果两家药铺和一家茶叶铺以及一座茶园都视为“食品店”,那么这里真是吃食一条街了。成都人之好吃,到此街而定案,再无争议。妙的是一家药铺是李记天福堂,制售阿魏丸,专治“积食症”――吃得太多,胀出病来。那些美食店堂,招牌太多记不住,品种太繁想不起,恕不一一介绍。

        与一个非富家子弟的中学生有关系的仅仅两家,兹分述之。一家是六六豆花面饭馆,在商业场北口斜对面。豆花素面放炒黄豆、熟油辣子、大头菜颗,入碗豆花极嫩。豆花素饭,一方块稍老的豆花单独盛入小碗,放辣酱、花椒、葱花,非常下饭(很合胃口)。两者皆价廉,顾客甚拥挤。另一家无店铺,设摊位在六六豆花面饭馆对面的高墙下,专卖泖饭。沸汤一泖,冷饭都熟,捞入碗中,放芽菜一撮,撒葱花几朵,挑猪油一勺,最宜车夫、小贩、学生图个方便。“泖饭”一词见于《大宋宣和遗事》,沸汤烫熟曰泖。今人不文,招牌皆作“冒饭”,免强也可通。不敢笑他们,他们是多数。

        华兴正街不可漏说的是悦来戏院(今悦来茶园)。最初就叫悦来茶园,是一座茶园型的剧场,落成于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茶园型的剧场,戏台三面敞开,向前凸出。戏台下的前池、左池、右池,密密摆置茶桌。一桌镶配五把椅子,可坐5人。茶桌三面包围戏台,观众就从三方看戏。前池座位票价高些,左池右池座位票价低些。其格局犹存宋代瓦肆勾栏的模样。有与异者,前池、左池、右池之上又有楼厢,专坐女宾,以免混淆。楼厢连成凹字之形,又似庙宇剧场。

        悦来茶园当初选址老郎庙侧,因老郎为伶人之保护神,正如木匠供奉鲁班,求其保佑。据说老郎就是唐明皇李隆基,他设梨园,为戏班之始祖。悦来茶园落成,成都9个川戏班子300多人,原先各自在庙宇和会馆演出的,此时组合成三庆会(川戏伶人团体),驻此常年演出。有固定的演出场所,演员生存有了保障,川剧艺术也大大改进了。到20世纪40年代末,那时已叫悦来戏院,演出剧目推出《血滴子》之类的机关布景,又推出《九度文公十度妻》,陈书舫主演,门上大幅广告,油画半裸女人。还上演新编戏《哑妇与娇妻》,尝试川剧“出新”。那时川戏已经不景气了,显示古典主义艺术已不完全适应现代商业社会世俗胃口。我那时爱的是“五・四”以来的新文学,决不看川戏,认为太落伍。不过暗自欣赏《马房放奎》、《长生殿》、《阳和堂》的唱腔,又爱看《嫁妈》、《请医》、《裁缝偷布》之类的笑人戏。

        华兴正街到这里尚未完,前面有一小段就不去了。现在左拐是商业场北口。成都之有商业场,犹北京之有东安市场;至于春熙路,不消说就犹王府井了。商业场初名劝业场,落成于宣统元年(公元1909),是成都最早的近代商场。翌年改名商业场。场内设有洋广百货、绸缎布匹、衣帽靴鞋、官帽套袍、皮裘鞍鞯、刺绣提花、玻璃玉器、宫粉香胰、毛巾梳篦、巴黎香水、泰西纱缎、西洋栽绒、台湾番席、钟表眼镜、书画古玩、竹丝工艺、顾绣刻瓷、图书印刷、广东糖食、福建丝烟、纸烟火柴、红绿二茶、山珍海味、参茸燕桂、中西大菜、南堂点心、茶楼浴室等等行业,共计商店150余家。场内步行街,两边列店铺,皆是一楼一底。楼上回廊四合,栏干围绕。前后场口设有栅门,晨开夜闭。场内西北隅备置发电机,专供全场照明。黄昏时候,市民涌来争看亮灯。

        当时,任劝业道道尹的是浙江籍贯而生在成都的周孝怀。商场能建成,有赖他推动。此人七渡东瀛,研究日本明治维新,初任巡警道道尹时,才30岁。在四川建立起近代警察制度,也有赖他。两任道尹不过7年,讲求实干。蜀人总结他的劳绩,用了娼厂唱场四字。分说如下。

        娼  他把成都上万的娼妓管起来,设红灯区,使娼合法,课以花捐。派警力守天涯石街和毛家拐街两个口子,不准地痞流氓滋事,不准青年子弟误人。同时禁止私娼,违者有罚。

        厂  兴办慈善工厂多家,其中有纺纱厂、造纸厂、幼孩教育厂、乞丐工厂,又建老弱废疾院。

         唱  前面介绍的茶园型的剧场,名曰悦来,就是他支持修建的。同时成立戏曲改良公会,由他亲自调审川戏剧目,组织文人修改剧本。

        场  商业场带动了成都的工商业,使成都人耳目一新。1917年毁于火灾,事见巴金小说《家》中。原样修复后,又新辟场右的悦来场和场左的新集场,又热闹好些年。1933年又遭火灾。起火原因,我母亲说,有人随手抛烟蒂,落入装木刨花的筐子里,遂至炎炎奈何。其后勉强再修,不复旧观。楼上不再开店铺,楼下盛况亦不再。右边的悦来场开设了白玫瑰茶厅和沂春浴室,左边的新集场开设了二泉茶厅和大光明美发厅,显示世风推移。

        县城少年眼中,商业场我觉得够繁华了。我在这里首次“瞻仰”美国玻璃丝袜、香港赛璐珞麻将牌、上海蔻丹口红之类的奢侈品。察看标签天价,不胜骇异,乃知贫富悬殊如此。现今,旧场寸椽不存,眼前的钢筋水泥四层建筑物已经是第四座商业场了,韵味尽失。

        商业场南口斜对着春熙路北口。春熙路1924年新建,比商业场晚。路分北段,南段,东段,西段。四段合为繁华街区中心。县上人不说去成都,而说“上”成都。上成都来,有事无事都去春熙路走一趟,否则不算上过成都。可知春熙路是有些人心理需求的对象。我来成都读高中,不用说周末必去转春熙路。1950年起,下班吃了晚饭,都要散步到春熙路,已成习惯。今日的春熙路建筑豪华,晚灯辉煌。昔年的春熙路玲珑似珠,缥缈如梦。“距离美”,这就是。

        玩珠入梦,走进春熙路北段。那些绸缎布匹、洋广百货、参茸燕桂、餐厅茶楼,作为中学生的我熟视无睹,且看有趣的吧。入北段街右边石柜台刀剪铺,刀具品种繁多,古老神奇,精巧漂亮。招牌是“廖广东”,产品是本地造。城郊乡下有铁匠炉,打造各种刀具,交“廖广东”收购,到这里上柜台。临邛冶铁锻器,秦汉早已著名,岂待“广东”而然。西汉文翁治蜀,首批留学生去长安深造,他们背负着蜀布和书刀(两种名优产品),到长安卖钱交学费。书刀属于文具,用来刮改竹简文字。删削二字右边立刀,正是书刀。说这家刀剪铺“古老神奇”,根据在此。刀剪铺南邻一小店,挂售中外地图,亦甚可观。又南邻世界书局,很窄。又南邻及时钟表眼镜公司。及时就是on time(准时),指钟表而言。又南邻春熙大饭店(旅馆),从未进去过。再南邻一家高级美发厅,橱窗布置好莱坞影片和国产片的剧照,皆即将上映的,引我留步细看。当时有石挥导演的《假凤虚凰》面世,剧情为理发师绷(炫耀)阔少讲恋爱。这家高级美发厅牵头,联络本市理发行业提出抗议,广发说帖,指控影片“侮辱同人”。影院怕被捣毁,终未上映。

        再南去若干家,有商务印书馆成都分馆,专卖本馆出版书籍,品位甚高,世所推重。我读小学,教科书全都是商务本,所以见了商务徽记,倍感亲切。又南去有新中国书店,我在店里购得一本美国记者所著的《NewChina》,分章介绍中国现状。英文浅显易读,作课外阅读用。星期天逛书店,固然可以站着看书,但是毕竟不算读书。逛书店的好处不是看书,而是打筑目录学的基础,同时也收“河伯观海”之效,看清自己之“丑”。

        春熙路上任何餐厅皆未进过,仅在北段三益公门口吃过烤小饼。肥肉颗颗加葱白做馅,炉烤酥脆,极香,价廉。

        春熙北段街左边,三益公对门,大华电影院,在此看过许多影片,其数量仅次于总府街智育电影院。难忘的是白杨主演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女主角是演剧队的,被轿车撞昏死,看得我哭了。

        北段南口有一家百货店,名聚福祥,春季大减价,夏季大减价,秋季大减价,年终大减价,一年四季都在减价,惹人发笑。且有乐队鼓吹,或以高音喇叭播送周璇歌曲,喧声可畏。北段南口还有一家银楼,我曾去卖金戒指。1948年秋季开学前,家中凑不足学杂伙食费,母亲脱下金戒指,叫我送到天成银楼换钱。从未卖过东西,我感到很为难。她知我“没出息”,就说:“你递上高柜台,半句话也不要说。银楼童叟无欺,不会少给你一块钱。”我上成都到春熙路照着做了。营业先生把金戒指放上天平,声报重量。又在一块黑石板上擦一擦金戒指,留下一线金痕。然后比对样本,声报成色。见我无异议,他便付了钱。老招牌重信用,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进入春熙南段北口,街左边是鹤立鸡群的新闻大厦,昔年算是春熙路的最高楼了。《新新新闻》在此。这家民营日报,四开八版两张,多载省内地方新闻,订户最多。地方新闻揭发贪污,也敢说话,不过仅限于打苍蝇捉老鼠。日有言论专栏曰小铁椎,都是五六百字议论(今之杂文),大受读者欢迎。我家中曾订有《新新新闻》。县城罗快报每晨骑车去成都,取得报纸,黄昏骑归,送订户家。灯下看报,初中生的我能看懂国际时事和地方新闻,就是看不懂广告版的“包医花柳”、“白浊三日断根”、“专割包皮过长”,又不好问大人。还有“从良启事”,天天都有,千篇一律,我都能背诵了,还是不懂。其文日:“□□年幼无知,误入青楼,今蒙□君拔出火坑。从今以后,新知旧好,一概谢绝。”文中□□是一女子之名,如素云、春芳、秀兰之类。□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皆可。上高中才知道这是妓女脱离苦海,嫁人从良,表示决心。人老了方懂得,这是某嫖客包养某妓女两三月或半年。真要改行从良,何必刊登广告。新闻大厦底楼门面是该报营业厅。厅中有长柜台隔断内外,台外留作走道。闲人可以由此进入,到新式厕所间去方便。此亦“联系群众”一法。厕所外面设置网罩,饲养鸟类,供人观赏。金堂私立崇正初中毕业的同学,曾借大厦二楼聚会,恭请该报老总陈斯孝来训话。陈总广汉县人,笑容亲切。面容记得,讲话忘了。

        新闻大厦南邻《新中国日报》所在地。当时省成中校门口贴有多家报纸,最受欢迎的是《西方日报》、《建设日报》,最被冷落的是《新中国日报》、《中兴日报》。《新中国日报》是青年党办的。《中兴日报》是国民党办的。

        说到《新中国日报》,想起笑话一件。该报原称解放军为匪军,解放军于1949年4月21日渡江后,头版头条标题就改称了。题日:“蒋山青处满江红,共军两万入南京。”颇具诗意,俨然作壁上观,变得多快啊。

        春熙路最有趣的记忆是1949年渡江战的前后,确切日期已忘。是个星期天的中午,我刚走到北段和东段交接处,忽闻一片“来了”的惊喊声,但见孙中山铜像下银圆市数百人狂奔四散,各自逃命。紧接着我周围行路人也叫喊着奔跑起来。我虽不知出了啥事,但也吓得随众奔跑。春熙东段两边店铺噼噼啪啪忙关铺板,我心头更恐惧,估计快跑也逃不脱,急步跳上街沿,趁一家裁缝铺正在关门,便闪进去,暂时躲避。躲避未久,听见外面又在开铺板了。裁缝开门侦察,回头一笑,对我说:“没事了。又在扯地皮风。”想起《左传》楚国首都大街之上“相惊伯有”,大约也如此吧。一个政权临崩溃前,大家心怀恐惧,以讹传讹,遂有风声鹤唳“来了”之惊。

        春熙南段走到南口,右边一家绸缎铺,据说是市商会理事长钟云鹤开设的。我的一位老家同院邻居小友,姓彭,名叫道成,15岁到这家绸缎铺当学徒。我多次路过这里,看见他应对顾客,想到我自己读书之不易。又想起11岁时,我和他在一起练揸笔写大字,两人同去庙里看匾对,观赏金堂县城两大写家蒋君藩和陈梵仙的大字,并摹写之。当时朝夕过从,不数年间,意成陌路。

        站在南口,横陈在眼前的是东大街――老成都的第一长街,亦属繁华街区,但见满街放小跑的街车。黄包车的官称,先是快轮车,后是人力车。市民不接受,仍叫黄包车,因为19世纪末从上海传来就叫黄包车。这是美国基督教传教士乔奈生•高柏发明的,英文名“Jinricksha”。发明过程中,得一日本木匠协助,所以读音有日语味,又名东洋车。黄包车通用于拉长途。当时所谓长,百里左右吧。如果不拉长途,充气轮胎改为板带轮胎,进城来拉街区,那就改名曰街车了。从前街区交通多靠二人抬的轿子,到了20世纪30年代,才被一人拉的街车取代。

        你是成都人,到街头叫一声“车子”,双臂挽拉杆而鹄立待雇的那位车夫(多半是安岳、乐至、仁寿、简阳乡下人),闻声回头,立刻拉来,问道“哪里”。你答某街。他说价钱。你给他打八折。他放下拉杆说:“上来嘛。”你坐上去,不用催他,他也飞跑。前头有车来,他喊“撞倒”警告之。逢左右拐,都须喊叫“少来”,庶免碰撞。车子是租来的,车行老板抽“车底子”亦即租金,平均约占车夫每日收入之半。若拉自置的车,其收入亦不错,日子好过。《新新新闻》漫画增刊曾见一幅漫画,至今不忘。画的是小饭馆,眼镜公务员与车夫各坐一桌,公务员夹豆芽自语云:“豆芽有营养。”车夫阔嘴笑喊:“来一份盐煎肉哇!”,省文联老工友钟万山,回忆他那时拉街车,亦说如此。

        站在春熙南段南口,东大街横陈在眼前。左拐,星期天我去省立图书馆阅览室看《星岛日报》和上海《密勒氏评论报》。右拐,我几次去《西方日报》营业处领稿费买小吃。不左不右,若直走便是走马街,猗欤休哉,牛肉焦粑赫然在焉!稿费来矣,且大嚼之。就近还有东大街城隍庙的荞面、黄凉粉、肥肠豆汤、牛肉炖萝卜,要把人吃昏死。苏醒后又去吃利宾筵的锅魁夹卤肉,以及蓉光电影院旁边的锅魁夹兔丝,不小心连舌头都吞下肚子了。说到这锅魁,还得赘几句。原系张献忠屠蜀后,清代初年“湖广填四川”时,陕西人带来的。锅魁饼是烧饼之一种。烙这种烧饼,要用带柄平锅。待半熟后,傍置炉内,烘烤全熟。带柄平锅,柄身短,锅头大,陕人叫作锅魁。魁有大头之义。用锅魁烙的饼本该叫锅魁饼,省去饼字,只叫锅魁。这样省字,正如火锅菜省去菜字,都说吃火锅,火锅岂能吃。语言惯例如此,不通也就通了。

        走马街北门的左边,吃牛肉焦粑时忽然想起,从五世同堂街省成中走出来,再从布后街一路走到这里,正是1947年同学们反内战反饥饿大游行的路线。示威游行队伍走到这里,暂时停下。高我一班的雷家琨骑车前去,左拐入督院街侦察后回来说:“没有兵,可以去。”于是我们继续前进,到省政府门前高呼“打倒王陵基”、“打倒国民党”,果然没事,全胜而归。

     (下篇:《旧成都进步报纸》)